木参次

*十傑合志文解禁

*小勝變成出久的使魔了

前略。那个小胜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成为他的使魔了。

ㄒㄧㄠˇㄕㄥˋ（xiǎo shèng）【小胜】

〔人名〕

［平和历895～］

全名爆豪胜己。驯龙族。住在地广人稠的大陆城镇，却老爱每天骑着龙去上学。狂热好战分子。极端讨厌被轻视，自尊心的团块，文武双全，是个勤勉的不良。立志取得压倒性的第一名，当一个史上最强的勇者王（？）。最喜欢的四字熟语是「天下无双」。把「杀」「杀戮」「死」「死路人」等词当成口头禅一样的中性词使用。

如上所述，绿谷出久的使魔是个突破宇宙级难搞的狠角色。

关于这样有个性的人为何会变成他一介无名小卒的使魔，出久想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只好将一切都归咎於自身体质——他已经习惯这样做了。

现在，於知无之森的某处，出久正被小胜威胁著。

「喂……废久……」

「是、是！！」

「要不是有契约绑定，你小子早就死一百遍了。所以警告你快点解除那什么鬼契约然后去死，瞭吗？」

「根本不合逻辑啊！结果到头来还不都是死路一条嘛！」出久大叫，努力伸长脖子汲取氧气。

「哼，很有先见之明嘛，混蛋书呆子。」

走势越来越不妙了！出久冷汗直流，但还是试图说点什么安抚小胜的情绪：「使魔召唤课的时候……」

「啊啊？！」

「我说我很抱歉！很抱歉啦！！！」绿谷忍著粗糙树皮扎进皮肤的疼痛，艰困地拉高音量。

小胜停止拿出久当肉片涮树皮的举动，瞇起眼睛逼近他。

「既然觉得抱歉，那不如就打铁趁热，用令咒命令老子把你杀了你觉得怎样……？」

「虽然说是问句但绝对没有打算采取意见的意思吧，对吧？？」出久用尽生命吐槽。「而且我没事干嘛命令你杀我啊！？先声明我人可没好到你说什么我就无条件答应你的地步喔？」

「废话一堆。看老子逼你把令咒用完——死吧！！」

眼看小胜爆著火光的掌心就要逼近出久，刻划在金发索命者后腰的绿色图腾却立即发出红光。他无法伤害出久，不管出多大力气想往前伸都无济於事。小胜皱起五官，眼尾更往上吊：

「可恶啊！！去死！竟然会被区区一个死杂鱼废久——可恶啊啊啊！」

重获自由的出久倚著树干坐下，此时他浑身瘫软，满头大汗，差点没把魂吓飞。

又逃过一劫，可喜可贺。

绿谷出久是镇内倒霉出了名的勇者预备生。

按理来说，每个人的体内都蕴含着一股特別的魔力，而这股魔力在四岁时就会化作外显的「个性」表现出来，成为构建出那个人独有的注册商标。有人的个性是喷火，有人的个性则可以放电，人人少说都会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个性，但绿谷家的新生儿却大大颠覆了世人对于「常理」的认知。医生初判这名名为出久的男孩也许不过是大器晚成，显露出个性是迟早的事，不过到了十岁、十五岁，不消等医生亲口定谳，被视作问题儿童的出久本人便早已放弃期望了。

久而久之，只要一提起「倒霉的无个性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正是出久本人。

而他的童年玩伴小胜则喜欢叫他「废久」（取自「木偶小子」），或任何意指废物的蔑称。

无论哪个都很打击人心，唯唯诺诺地反抗过几次无果后，出久也只得用「太在意就输了」「我肯定也有別人所没有的才能」之类的话为自己加油打气。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项他人望尘莫及的「长才」，并且为此大感困扰。

那就是运气。

人人说他倒霉可不是空穴来风，说着好玩而已。

绿谷出久运气真的太背了。

没有个性是其一，那平常的他究竟背到什么程度呢？——摔倒跌坑家常便饭，弄巧成拙三不五时。

好理家在，他还有颗能量突破宇宙的上进心，以及一颗幸亏满足得了前者的优秀脑袋。

尽管遭受到不少冷嘲热讽，绿谷出久凭借上述两样条件取得入学雄英的资格，真正的挑战由此开始。

就如众人所预期，他学科表演亮眼，但术科岌岌可危。他不具个性却还能撑完一整个学期的事迹早已跌破众人的眼镜。

待在一个从头到尾都不欢迎你的圈子，面前只会反覆出现一堵堵越建越高的围墙。下学期即将增设的对人战斗训练课程就让出久非常紧张。第一学期主在训练学生操控个性的熟练度，等学生全都能将个性运用自如后，接着便是与人对战的技能培养。对此，他理应在决定入学前就早有觉悟，只是一想到可能会碰上小胜仍会不受控地瞎想，每次胃都会反射性地揪痛起来。小胜从小就看他不顺眼，只要一逮到机会，没把他打个半死都算轻了。

怀着这般忐忑不安的心情，出久如同往常和其他同学一样照着课本画出魔法阵。

今天是休业典礼前一周。出久和同学们在战斗训练室A上使魔召唤前导课。

出久念完咒语，耐心等待十秒，三十秒，五分钟。在他平举双手干等的期间，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已成功召唤出各式各样的使魔，其中就属小胜的最吸睛——金发少年意气风发地乘坐在一头红色巨龙背上，在有着挑高天花板和宽阔空间的教室肆意翱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小胜和他的龙身上，就连出久也不例外。

別看了。现在得集中精神才行——回过神，出久摇摇头，硬是将羨慕的目光拉了回来。他又等了三分钟，跟前沉寂已久的召唤阵终于有了动静。本来不抱什么期望的出久瞪直眼睛，他看着歪歪曲曲的图腾发出微弱的鲜红光辉，再亲眼目睹光辉兀自闪烁著抹灭。

一阵狂风削过头顶，让出久蓬松的卷发更显凌乱。

「哈！连个屁都召唤不出来的杂鱼废久赶快回家洗洗睡吧！別在这丟人现眼了！」

刺耳的嘲讽席卷思绪，出久抬头一看，小胜与他体型堪称威严的龙就在他顶端俾倪著渺小如蝼蚁的自己。

一桶冰凉的窘迫蓦然从头顶浇灌下来。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啊。好想赶快从这里逃走。

他的手僵硬地垂落，宛如天上人的小胜见状也毫不掩饰地勾起嘴角，想再开口揶揄他一番之际、

——转眼间，事件发生了。

出久脚边的召唤阵忽然发出强烈的光芒，那光芒从中心扩散至周围，直到点亮所有的纹路才终止。

「地、地震！？」

脚下传出震动，出久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的同时，召唤阵的光芒强烈到令他不得不抬手挡在眼前的程度。

接着红光慢慢消散，有什么从图腾的圆心冒了出来。

最初是一小撮像是毛发的东西，出久傻不愣登地看着，有谁从后方抓住了一动也不动的他，「喂快逃啊！还呆坐在这里干什么！」

出久慢半拍地撑起身子逃离貌似是震央中心的召唤阵，手背却在逃难途中发出一阵锐利的痛楚。

他痛呼出声，垮下身形。没料到出久会有此举动的黑发男同学就这么顺势松开了他的手臂。

地震越演越烈，任课老师在门口疏散学生因此顾及不到出久的状况。

出久艰巨地扒开下意识想紧闭的眼皮，好好看清手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仿佛有谁正拿着刀划开他的皮肤，血痕一般异样的图腾缓慢地显露在出久遍布伤疤的手上。

「大家快看！那不是——」

出久顺着某人的呼声往自己画出的召唤阵的方向望去。

有头红色的巨龙伫立於阵上，牠挥动犹如鞭子的尾巴，猖狂地将身后的建物全数摧毁。

我…我居然召唤出了一只上古巨龙——？

仍坐在地上的出久瞪大双眼，露出了介于惊讶与欣喜之间的古怪表情。

巨龙的情绪似乎相当激昂，它不断抬脚再重重放下的蛮横举止，使地表承受不了连续重压产生龟裂与凹陷。

严峻的现况让出久只能急忙收起满心的兴奋从地上慌张爬起。

可是却怎么样也无法放宽心地跟随人流逃难。

话说回来，他好像在哪里看过那头龙的样子……

「喂！叫你他妈停下了！给老子听话啊啊啊！」

出久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连忙追寻着声源，不一会儿便将目光锁定在巨龙的脖子上。

有着一头刺人金发的少年正攀附在巨龙脖子后头，面目狰狞地大声叫骂着。

——对了，这头龙是小胜的使魔啊。

出久猛然惊觉。但是双脚却早在他的理智做出最佳判断前带着他整个人飞奔出去。

「小胜危险！快从那里下来！！」

心脏加速跳动，帮浦一样将滚烫的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出久没长几两肌肉的双腿强而有力地跑动起来，一边对小胜大声疾呼。

小胜迟迟不放手，强硬地用个性箝制住龙，但他的固执却反而造成反效果。向来乖顺的庞然生物仰天长啸，随后疯狂甩动起脖子将牠的主人甩到嘴前。

小胜瞬间腾空，在不慎坠落前勉强抓住眼前冷血动物湿滑的鼻头。顷刻间，龙张大了嘴巴，从小胜所处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见深处有炙热的火源在喉头汇聚。而目标显然正是——

「小胜！！！」

出久在底下扯嗓大吼，他焦急的叫喊似乎在此刻有了威震的效果，巨龙瞬间停滞不动，喉间的致命光束也逐渐黯淡。

在小胜出类拔萃的优秀头脑厘清状况以前，巨龙就像发条转到底的玩具一样缓缓合上嘴巴，低下头颅，将它的前主人放回了平地。

小胜怅然若失地倒退几步，然后砰咚一声跌坐在地。

不只主人，承应召唤重生于世的生物的身体某处也会出现相应的印记，以便识出从属关系。

这只龙从他还小的时候就是他的使魔，橙色的焰火印记清清楚楚地刻印在龙角后的龙鳞上。

不过就在他们被莫名传送至废久的召唤阵时，有另一个陌生的绿色印记硬生生把属于小胜的盖了过去。

小胜不甘地咬紧牙关，彻底明白这头龙再也不会听命於他了。

出久朝他跑来，红鞋亮得他看了眼睛生疼。

「小胜！你没事吧——唔哇啊？！」

小胜于出久够接近自己之际把他拉到身后，接着爽快地拽开制服，露出肌理线条鲜明的腰肢。

「小胜你做——」

「给老子安静看好！」

出久默不作声了。保持著趴地的姿势，他定睛瞧着小胜光裸的后腰肌肤，发现一道似曾相识的图案。

「你看到什么了？」

出久据实以告，然后差点惨死在化身为地狱魔王的爆豪胜己的手下。

重申：

他，绿谷出久，成为小胜与他的龙的主人了。

对于此案，有着学者灵魂的出久曾经大致做了点推测。

其一、小胜拥有四分之一的龙族血统。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人类，所以符合召唤资格

其二、召唤运作机制出错

其三、或许在自己和小胜之间，存有某种难解的连系

出久以他的性命担保，最后一项绝非是他的诗人情怀作祟那么简单。

他们从小家就住得近，绿谷家仿野菇造型而建的小屋就坐落在邻近驯龙族村庄的边境地区，只要驯龙族有意出村到镇上活动，多少可能会经过他们的屋子。小胜的妈妈光己喜爱社交，打从得知原来村落旁还有这么一户人家，便带儿子胜己跟自制的拿手家常菜登门拜访，她和绿谷引子结成了妈妈好友[1]，而小胜和出久也是在这时候结下了不解的孽缘。

若只是一年级同班倒还好，但如果到九年级[2]都分在同个班级座号也恰巧相邻，这般际遇套用在关系极差的两人身上，那果真只能用孽缘一词来形容了。

现在，侥幸逃过一劫的出久理理弄乱的衬衣拄着膝盖站了起来。

天色渐暗，这对不幸在森林落单的两人而言是项相当不妙的警讯。

此时正值常规课程暂告段落的暑假，不甘落后的两人第一时间就报名了自由参加的预修集训。

一开始还很顺利，岂料却阴错阳差落得如此糟糕的下场。

「我说你啊，无个性根本只是用来掩饰你幸运值负极的伪装吧？」

「才、才不是……！」跟在小胜后头，出久底气全无地反驳，仍懊悔着三十分钟前无意间犯下的重大疏忽。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说啊！」小胜大声咆哮，鲜艳的红披风在头也不回的他身后不停飘荡。

出久抿抿唇，两边眉毛纠结成一团线圈。「我……我承认我的确运气很差，也很抱歉我拖累了小胜。」然后话锋一转，口吻坚定：「但是就算我再怎么愧疚好了，我也不打算什么事都顺着你的意行动。」

说完，做足了心理建设，他倏地驻足。

等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往前走之后，小胜随即咂了下嘴，白皙的脖颈因无处宣泄的怒火迅速窜红。

使魔不能离他的主人太远除非主人命令——当初他习得这项知识时还觉得很有道理，眼下他只想呸一声大骂这都是什么狗屁。

小胜仍铁了心要前行，他艰困地提起右脚，鞋面却迟迟无法落地。即使换脚也遭遇到同样的窘境。

故此，他索性有些自暴自弃地冲回绿谷出久面前，拎起那浑小子的领口，撂下「搞清楚是老子好心放你一马」之类维护面子的狠话。

出久被小胜摇得头晕，小胜的怒吼也让他有些耳鸣。待小胜的情绪平复一点，出久抹去小胜喷在脸上的口水，无奈地笑着说：

「那事不宜迟，我们来找个地方扎营疗伤吧。」

❖

胜己真他妈搞不懂绿谷出久这号人物。

跟无个性同理，这家伙的脑子构造似乎天生残缺，而这残缺让他永远都学不会「适得其所」的概念。

什么样的人，就该待在他该待的地方做他该做的事。

打从一出生就没有个性的绿谷出久了不起顶多当个出色的医生或草药专家。

要当位于前线保卫国土的勇者——？啐，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胜己瞇起眼睛，眼神凶恶地瞪着身前的绿毛混蛋，好像要把他的头顶烧出洞来。

「——大致就是这样。希望有回答到你的问题。」喀擦。出久剪断绷带，再细心地绑好了结。相比同样滚落山崖受了点皮肉伤的胜己，出久倒是难得地几乎毫发无伤。或许他也在转运了吧，出久心里的小出久感动举手高喊万岁。

胜己把处理好伤处的手臂收回披风底下，却仍未收回自身过分犀利的目光。

「简单说，你小子只因为做了一个『金发古怪大叔说「你一定可以成为勇者」』的梦就发了疯地想当勇者，是吗？」

好像真的被刺伤了，出久低头，回避掉胜己的视线。

「说发疯也不太对……而且他才不怪，是个很帅气的人啊。——总之！只是觉得不尽全力达成这个目标，就会违背这个人给我的信任一样，所以才像这样死撑着走到了现在。」

他停顿了一会儿，倾斜脑袋。

「硬要说的话，是信念吧。」

———。

没错。就是这个。

胸口有某种令胜己反感的东西正在成形。

未经思考，一声嗤笑就从胜己的唇齿间洩漏而出。

「蠢死了。」他说。「老子就看不惯你这种明明又弱又废却偏朝虎山冲的臭个性。」

「也许这份执著就是我的『个性』吧。」出久倒是应得坦然。

没想到这对话还能延续下去，胜己皱起眉头，顿感烦躁。「你绝对会死得很难看。——你忍心让你老妈白发送黑发人吗？」

出久攥紧拳头。「我会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不让它发生。但是如果真的不幸发生了……妈妈也说她尊重我的决定以及接纳这个决定背后要背负的一切。」

「天真。没力量的家伙还敢说这种大话，別笑死人了。」

「这是我自己决定好的事，跟小胜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呦？有了叫老子做牛做马的权力胆子也肥起来了嘛。嘎？」

「咿！」

感受到熟悉的压迫感，出久耸起肩膀，连忙把手挡在胸前，作势想隔开自己和小胜骤然缩短的距离。

胜己鄙视着他的主人，宛如野兽一般朝他喷出鼻息。

「连自己的使魔都怕。真是了不起的勇者大人啊？」

听着胜己沾沾自喜的揶揄，出久旋即困窘地胀红双颊。

「只、只是条件反射……总有一天会克服的。」

胜己退开，表露不信任的眉毛依旧高抬。

「干话谁都会讲。重点是，你他妈做不做得到。」

出久眼神游移，笨拙地启口说：

「我，——我才不怕你。」

「那你就不要结巴啊。」

「才没有结巴。」出久挺起胸膛，装模作样地又发表了遍他的不怕小胜宣言。

胜己叹了口气。「你到底要怎样才会乖乖用光令咒放老子自由啊？」

「我有种预感。」

「你突然想转职当灵媒关我屁——」

「不是的。小胜你先听我说。」

有股重压压上胜己的肩膀。他的喉咙发干，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胜己瞥向出久的手背，上头的图腾线条一条都没少。

——光是平常的言语就有这么大的约束力，那要是真用上令咒的话或许叫他以最为屈辱的方式自杀都能即刻达成吧。

胜己忽然寒毛直竖。他在害怕。——这怎么可能？

「除了金发大叔的梦以外，还有个梦让我很在意。」

出久沉下嗓音，专注於组织语言而忽略掉胜己异样的神色。

「我看到了日出。前所未见的巨大太阳从云海缓缓上升，我坐在山顶，目睹著一切，感受到了使命，跟希望。……是个充满光明意象的梦。」

胜己也在作梦。把废久从空想主义的海域打捞起来丟出地球的梦。

「……所以？」

「我想我有责任抵达这个地方。」

「那好啊，明天就出发。」胜己扳响指节，感觉好像是要去干架似的。

「咦？明天？！可是以我们迷路的情况已经够不妙的了再不赶快想办法出去不仅老师同学家人会担心带队的老师跟学校的立场也很危险……」

「吵死了闭嘴你个绿毛垃圾！」

「呃是、对对不起！」

「老子来达成你小子的遗愿，相对的，到时你就得解除契约。」

果然是有条件的啊……出久苦笑着呢喃，点头。

胜己双手环胸，看上去还算满意。目标底定下来后确认细相：

「根据？」

「直觉。」

「那边有什么？」

「除了美不胜收的美景以外，应该什么都没有。」

「方向？」

「不知道。」

唰，忍无可忍的胜己伸手掐住出久的喉咙。

「呜哇抱歉抱歉！会死会死！真的会死——」

腰间的印记致死似地发烫，胜己重重啐了一声，悻悻然地放出久一条生路。

夜已深，不晓得是混蛋废久的药草在作怪，还是单纯气过头浪费太多力气，胜己有点昏昏欲睡。

他拽拽披风包裹住了打赤膊的自己，就这么席地躺下。

「小胜你那样会不会冷？我有带大衣……」出久说着就要从施加过伸展魔法的行李袋拿出能保暖的衣物。

「不需要。」胜己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披风底下闷闷传出。「老子才不像你，那么弱。」

说得也对。听了出久理所当然的应答，胜己又不由得忿忿啧声。

❖

人生头一遭在荒野露宿的出久历经辗转浅眠的折磨起了个大早。

一睁眼，就看见小胜放大版的脸，吓得他差点把心脏都吐了出来。

「小小小、小胜？！你在干嘛？」

「研究怎样才能不触发印记制裁把你给宰了。」

「喔、喔……这样啊。」出久干笑，战战兢兢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往后倒退。「那结果怎么样？」

「成功了的话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耍白痴吗？」

问了愚蠢的问题了呢……出久眨眨瞪圆的双眼，佯装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早安啊，小胜。」

他跟小胜共进了一顿久违的早餐。

崇尚自然的驯龙族各个都具备无懈可击的荒野求生技能，出久按著吃饱喝足的肚子，在心中第无数遍庆幸有小胜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踏熄火源，小胜冷冷拋下一句「走了」，便径直旋踵转身。

出久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脑海浮现出很怀念的，与小胜关系还挺好的儿时光景。

那时候的小胜也像现在这样，胸有成竹地走在前头，领著迷途羔羊一般的出久勇往直前。

出久基於两人各种复杂的纠葛一直未说出口。不过小胜确实是离他最近，最令他感到憧憬的闪耀存在。

出久盯着小胜坚定不移的背影，心中有些鼓胀。他万般珍惜地捧著从裂缝满溢而出的情感，下意识去摩娑右手背上和小胜成对的橙色印记。

「小胜你该不会打算去盖亚山吧？」

「不然你想我们要去哪？」

小胜反诘，身为驯龙族人的他走在会混乱人类感官的知无之森毫不迷茫。

盖亚山是雄英大陆首屈一指的有名山脉，而它的最高峰正是乌拉诺斯峰。纵然有许多人都渴望攻顶，在历史刻上自己的大名，不过鉴于其险恶的环境与棘手的强大魔物，至今成功达阵的人寥寥可数。

「要登山，当然是选最有挑战性的那座啊。」

「真的假的啊小胜……」

「喂，拖老子下水的究竟哪里的哪个家伙啊？干劲这么低，宰了你喔。」

「不不，一般来说被拖下水的人自己也会觉得很麻烦只会决定去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敷衍了事吧？就某种方面而言，小胜你也挺敬业的嘛。」

「宰了你。」

「呃？等、——我说错什么了吗？」

后方传来草丛翻动的声响。

当出久瞥见一道模糊黑影从眼前掠过，小胜早已身手敏捷地扔开他用爆破迎击。

连发的爆破声不绝於耳，出久臥伏在地，歪斜的视野中看见了无数双发出不祥萤绿光辉的眼睛。——是地精。他依照外貌特征辨认出生物的种族来，在地精朝他射出毒针之际，千钧一发地翻滚身体躲掉攻击。还是很凶狠的野生地精。

出久从背包里拔出祖传的宝剑摆在身前抵挡大部分的针矢，脑袋快速分析著情势和突破法。地精个头矮小，个体战斗能力不高，但难以应付的点就在于它们十分擅长团体战术，地精的武器则更是抹上了来自各路恶名昭彰的毒菇制成的剧毒，据传有许多人正是因闪躲不及齐发的细小万针而惨遭毙命。不过其实地精非常胆小怕事，只要能接近地精扰乱队伍的话肯定可以——

「死吧！！」

意料之外的爆炸震动地表，出久勉强稳住身形后望向开启杀戮模式的小胜，不禁大喊：

「別做得太过火啊！万一整片森林都烧起来怎么办？」

「少命令老子！顾好你自己啦！」

一句桀傲不逊的回呛，小胜趁着地精自乱阵脚的势头赶尽杀绝。

——太残暴了！出久如是评价，一面揣着具迷昏效果的药草喷雾蹲低身姿，接近正忙着替换弹药的地精。

总算解除来自不速之客的威胁，出久大松口气的同时回头查看小胜的状况。

不敌凶猛小胜的威吓，生性胆怯的地精都已逃之夭夭。最令出久担心的火势也得到了良好的控制，只留下一圈小范围的烧痕。

虽然作法有点过火，但小胜终归是个懂得节制的人啊。真是厉害。

出久牵起嘴角，心里涌现出一切并非偶然的确信感。

两人持续往盖亚山的方向前进，还未充分享受完和平，另一波威胁又再次侵扰。

忽然一阵地动天摇。有什么庞然大物潜伏於地底快速逼近。

遭受波及的树接连倒下，当魔物终于现形，出久忍不住诧异地撑开眼头。

居然连山怪都……再怎么说也太倒楣了吧？！

小胜往还沉浸在震惊和自责当中的主人的头赏了一巴掌。

出久不解地望着小胜，却见对方凉凉开口：

「该你表现啦，『主人』？」

出久对小胜的崇拜，和对同一个人耍混球的恼怒是可以共存的两码子事：

「太过分了小胜。真的太过分了。」

绿发少年叨唸著摇头，此时他大汗淋漓，破洞与焦痕在蓬乱的头发末梢和背心裤子随处可见，这副落魄的模样堪比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地精、山怪、野狼、食人花、敖刮[3]……从种种可怕魔物手下逃出生天的两人终于得到喘息的空间，在邻近盖亚山的一隅休息。

他之所以会如此狼狈，百分之二十是咎由自取，百分之八十则都要算在他相当有主见的使魔身上，这点无庸置疑。

金发红眼的罪魁祸首仍在教养著曾属于他的龙。

他无畏地正对着长相凶恶的巨龙，伸长胳膊顺着鳞片的纹路轻抚缓和龙的情绪。

小胜低声说着某种出久听不懂的语言，可能是龙语。轻柔的气音挠过心间一处柔软的位置，有些发痒，却抓不到。

出久凝视著专注与龙互动的小胜。要到很久以后才理解原来积压在胸口的郁闷叫嫉妒。

无名的巨龙臣服在小胜高超的驯龙技巧之下，又对它的原主人展现出了死心塌地的忠诚。

两人一乘上安稳许多的龙的背脊，巨龙旋即拍动它强壮的翅膀，带着他们一鼓作气冲向高得令人头昏眼花的夜空，往隐藏在厚重积雨云底下的乌拉诺斯峰飞去。

初次搭乘「飞龙便车」的出久有些发晕，受到风霜刮削的脸庞也登时失去了血色。但他硬将恶心感压回去，原因是不想再被他的使魔看轻，同时尝试睁开因惧高而紧闭着的眼皮。

首先，他看见星星。他离那些闪闪发光的天体好近，近得仿佛伸手可及。

事实上他果真伸出了手，还因太过投入，差点送命。

「想死就直说啊！」

身后的驯龙族少年把他粗鲁地拎回原位，中气十足的吼声在狂风中尤显清晰。

似乎已对小胜的暴躁脾性产生了免疫，出久一边叫嚷著「好高！好高啊！」，一边效仿初生的雏鸟使劲拉长脖子，意图将一整片壮阔夜景尽收眼底。

俯瞰脚下，知无之森的参天巨树映在出久眼里好像都成了幼年在玩的模型一样，显得分外袖珍。

夜晚，位处距离平地一千多米远的高空，出久分不清东西南北，分不清森林山稜抑或城镇，也分不清横亘於他和小胜间壁垒分明的界线。他不知道自己在哪，接下来又会遭遇到什么，他对无尽的未知敞臂欢迎，这也是从以前到现在从未经历过的崭新体验。

人不凭借夜视镜等装备就看不清夜里事物的轮廓，但龙则否。

「抓紧了！」

小胜说，压下出久的头。

就在这时，龙收束双翼，状似子弹一般以要燃烧空气的超高速向下俯冲。

出久惊慌大叫，脸皮松弛地随风往后拉扯。

「叫你把头低下！」

他们冲进雷电交加的云层，出久紧紧攀住龙背上的凸角，口中不停咕哝著祈祷。

有道闪电毫无预警地击中巨龙的翅膀，巨龙怒吼一声，张嘴朝前方吐出火球。

原以为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没克制住，等定睛细看，才发现真有敌人。

黑夜中难以辨认出物种的有翼怪物鼓动翅膀，成群结队地蜂拥袭来。

「別做多余的事。」

一道居高临下的喝令传进鼓膜，出久回过头时，已不见小胜的踪影。

出久感到恐慌，正想呼喊小胜的名字，便听见头顶传出一声熟悉的爆炸声。

扬颚一望，只见小胜驾轻就熟地活用个性在一片黑鸦鸦的魔物军团间穿梭自如。

小胜仍在空中独自奋战，巨龙却挥动翅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等原主人的打算。

「等等啊！」出久喊道，逆风中俯身攀上龙头，也不管是否会被烫伤，他一把握住长角想叫龙停下。

随着一声长嚎，龙身意外倾斜，差点把出久甩下背脊。

下方传来犹如陨石撞击地面的轰然巨响，被震醒的鸟儿向相对安全的地方惊慌逃窜，飞行魔物的数量比出久原先设想的还多。

持续不间断的爆破音效划破天际，小胜立判是场毫无意义的消耗战便手心朝后，利用个性造就的反冲力追了上来。扭转手腕，他调节著释放出的火力，稳稳地在崎岖的龙背降落。

出久没能有幸见习完全程。他的手这时才慢吞吞地发出濒临极限的警讯，出久一脱力，逆向的强风便将他整个人往右后提，直到他的双脚坚持不住脱离龙背为止。

毫无个性的瘦弱少年绿谷出久有一瞬间被拖往半空，他的心脏升到嗓子眼，必死无疑的恐惧使他胃液翻搅。

有什么及时挽救了他的性命。不是小胜。前不久才受过夸奖的金发使魔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龙背对出久投以冷漠的目光。小胜压根不打算对出久的可预料坠落做些什么，也许腰间的印记正烦人地拷问他的无情，但他静止依旧。他冷眼注视著空降成为当家老大的出久，仿佛在用眼神说：「你干得了什么事，废久？」

你能做什么。

绿谷出久还没死。他拋开歉意羞愧懦弱拽住小胜的披风，再巧妙翻身跨回龙背。——他得救了。陌生的愤怒拯救了他自己。

出久惊魂未定地喘著粗气，捏紧小胜披风布料和龙背凸角的手隐隐颤抖。

小胜转身，残暴地抽走出久硕果仅存的安定剂。

「一条命令就能简单解决的事，干嘛不用？」

「我……我不能用。因为小胜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啊。」

「你个刚好没死成的弱鸡就別说大话了。听了就想吐。」

「我会变强的，小胜。」

出久对他的使魔如是承诺，说这话的过程，少年圆润的绿眸从未动摇。

没有龙的支撑，他们纷纷失速坠落。

突出枝叶割破他的衣裤划伤他的皮肤，却在坠落前一刻，有谁拉住他的胳膊，将他粗鲁不失安稳地放置平地。

「是该死的印记，不干老子意愿。」

出久点点头，老实道谢。尽管对小胜话里的真实含量心知肚明，但为了延续两人关系进步的和平氛围，他终究聪明地选择保持沉默。

出久和小胜借着适度的爆破光线行走在潮湿的森林中。

「不过还是有点……明知盖亚山会强硬使使魔去形体化居然还是决定坐龙上来——也太乱来了。」

「什么嘛，原来世上也有你这混蛋书呆子不知道的事啊？」

「太抬举我了。有关盖亚山的资料必须得有相应的权限才能自由借阅啊。」

「术科掛蛋的吊车尾就別肖想了呗。」

出久不甘咬牙，「都说会想办法变强了吧。所以拜托別再挖苦我了。」

「变强？怎么变？让老子杀了你然后祈祷下辈子转生有个性？」

「退一万步都不会是这种消极的答案啦。小胜你尽管放心好了。」

「说谁担心啊？炸了你。」

「对了，一直都没想到。」自顾自转移话题，出久捏住下巴。「既然小胜是最强的，那么有小胜在身边协助的我，不就变得超强了吗？」

「？想死就直说。」

「不那个，这句台词你刚才讲过了。」

得寸进尺的后果就是，出久以茂盛著称的头发差点被烧秃。但幸亏绿谷出久很强韧。

「话说回来，为什么小胜没有被去形体化呢？」

「大概是因为老子很强吧。」

「呃，这么说也对。」

腰酸背痛，遍体鳞伤，又超级无敌想睡。按捺著掌心的烫伤传来阵阵锐利的刺痛，体力有点不堪负荷的出久就像踩在棉花上头一般，脚步虚浮。

反观看起来随时都会扑通倒地的出久，小胜倒是显得稳重坚强多了。宽阔的背和结实的上臂肌肉，这些肉眼可视的强壮特质让小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可靠感。不过……也有点像大猩猩啦。

沙…沙……

脚踏上枯叶地毯的细碎声响刺激著回忆，和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感慨。

有种，一旦看完日出，所有曾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联系就会突然崩解一样的预感。

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原本就是身处不同世界的两类人嘛。

除了上一辈刚好结识所以从小就相识的关系以外，本来就不会再有其他的交集了才对。

在看完日出消解一笔未竟愿望之后，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十之八九会迳自过上各自的人生吧。

……总感觉有点寂寞啊。

出久的眼光黯淡下来，不禁脱口提出悬而未决的疑问：

「万一我梦的不是这座山的山顶，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也得是。」

「……你就不怕我耍赖吗？」

「万一真不是，老子干脆咬舌自尽算了。」

「等、——你说真的还假的？！」

「……」

没听见小胜回话的出久脸色又更难看了。「居然被讨厌成这样……还真有点难过啊。」

「对，接受现实吧。」

「好吧小胜，不管是不是，我都会依照诺言解除契约的。」

「这么爽快？恶心。」

小胜无论自己说了什么都坚决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的才能，换个角度来想也挺值得敬佩的。

乍看四下无人的树林间，蝉声唧唧，鸟语啼鸣。好像有人在天际拿着一根大管子将黑夜吸走，青涩的白昼钻缝渗透进来，给出久添了不少安心与遗憾混合到一块的复杂感受。

照理来说越接近山顶，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大。

实际上则不然。出久跟著小胜一路走来，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树。树。树。触目所及全是千篇一律的景象，并没有什么特別或需提防之处，也许传言就是传言吧。

出久在登山途中坚持自食其力攀过一个又一个险坡。小胜走在前头，他有更高的目标得去追寻，他们崇拜著同一个成功的形象，对该传奇人物的种种英勇事蹟深深著迷。所以。所以绝对不能，不能在此止步，被小胜狠狠甩在后头。

他得靠自己的力量，追上小胜才行。

小胜早他一步走出森林，看见了第一道光。

前所未有的巨大太阳从云海缓缓上升，一点一滴的，把世界万物的浓稠悲伤都限缩在小小的影子里。

小胜搁下目瞪口呆的出久，径直跳上崖边的一块大岩石，摆出一副征服者的自信姿态。

出久向往地瞇细了眼睛。足够强大的光线的映照在眼角，却蒸不散上头的水汽。

即使会被讨厌，也想站在小胜的身边，跟他一同领略顶端的风景。

出久想着，往前跨出了一步。

小胜在这时也恰巧回过头来，说：

「怎么样？是这里吧？」

然而出久却摇摇头。

「那地方或许其实根本不存在，」他随后解释。「但这里就好。」

「随便的家伙。」小胜一脸无趣地坐了下来。

「我可以——」

「不行。」

出久走近小胜，鼓起勇气坐在他旁边。

「都说不行了——」

「请让我坐在你旁边。」

出久纹在右手背的印记其中一条纹路消失了。

「你——」

「请小胜如愿当上最强的勇者。」

第二条也消失了。

胜己看不见自己的后背，却也能感受到确实的变化。

「请小胜能过着无拘无束，跟我没有任何契约关、」

胜己捏住出久的下半脸，阻止他再继续滔滔不绝。

「——够了闭嘴。」

小胜常年高温的手掌心散发着危险的热度。出久瑟缩着脖子，犹豫该不该激灵点挣脱开逃跑。

小胜越施加力道，出久就益发忐忑。「小、小胜……？」他含糊地说。

「叫你闭嘴！」

出久发出一声带口水音的呜咽。

他耐心等待了会儿，才听小胜说：

「老子改变想法了。」

「？」

「我可不是需要靠你施舍自由的窝囊废，废久。」

出久直视著朝日，眼睛有些刺痛。他静静聆听，对两人日渐恶化的关系而言，这是个至关重要的神奇时刻。

「召唤系统不会平白无故出错，我变成你的使魔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我打算找出来。」

「在找出解答以前，敢擅自解除契约就死定了。听懂了吗？」

出久模糊答应。小胜操控着他狂点头。

真是蛮不讲理。不过该怎么表达他此时的心情才好呢？

——求之不得。

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小胜放开了出久，把两手撑在身后。

「还有，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会设计菜单想办法拯救你可悲的豆芽菜身材。」

出久惊喜地撑眼。「咦？真的吗！」

「不想做的事就算说谎也不屑干。——感激我吧。」

但是当出久真道了谢，却反得到「声音好恶心」这样的残酷评价。

唉，小胜好难啊……

「肚子饿了。」小胜突然说。

出久听到关键字，肚子也叫了。

胜己坏心眼的哼笑让他有些难为情，接着才慢吞吞地回想起自己有带便当这回事。

出久卸下包包，手伸进去，翻找出一盒便当包裹。

是妈妈做的饭团。

出久把饭盒打开来，递到小胜身前。「吃吗？」

「你做的？」

「不是。」

「那我不客气了。」

「厨艺我也会想办法变强的。」

「刚有人讲话吗？」

「存在否定！？」

END.

-

[1] 妈妈好友：ママ友（ママとも），透过孩子认识的妈妈们。通常会自组一个社交圈，和其他妈妈一起交流育儿经验。

[2] 私设学制，每个学校都包含了小学到高中年纪的学生。

[3] 敖刮：戏人如风的有翼怪物。出自《怪物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