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從那場鬧劇以來已經過了三天。今天剛好好死不死是我跟緋山值日,倒完垃圾,回來收拾書包的我們連一句拜拜都不說就分道揚鑣。她和她隔壁班的兩個朋友去唱K,而我則照慣例去小笠原舞蹈教室報到。
——原本應該是要這樣的。
「那、那個……」
緋山將髮絲塞到耳後轉過頭來看我。很不可思議的,明明應該要覺得討厭,但怎知面對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一股非比尋常高雅感的她,我一旦落下的視線就像黏住似地難以轉移。
「什麼?」
發覺手又要摸上臉頰,我連忙捏住制服外套下襬,眼神堅定地看著她說:
「妳等下有空嗎?」
世事難料,一到舞蹈教室等著我的卻不是我所期待的那個仙石哥。
「這不是加奈嗎~」
珠紀姊見到站在我和緋山身後的加奈姊,馬上從櫃檯座位起身親熱地湊過去拉住她的手。
眼角餘光不小心瞄到加奈姊趁機揩油的小動作,我不禁暗自翻了個白眼。加奈姊是一回事,不知為何從進門就一直黏在我背後的緋山又是另一個令我無比頭大的大問題。
「我說緋山同學,妳能不能稍微站遠一點?這樣我很難走路…」
「誒——別這麼見外嘛,多多良。不是都說可以叫我小千嗎~?」
這是誰啊?!角色完全變了吧!
不過她說歸說,還是依言拉開了點距離,像隻沒有安全感的小鹿環顧整間教室。
三兩句應付完來自珠紀姊「妳不是在菲律賓嗎」的疑問,加奈姊毫無預警地一手壓上我的腦袋,壓低身子眼神曖昧地對我耳語:
「長進了嘛,多多良。」
一時間無法理解他話中之意的我只能報以他一張大概很呆滯的表情。
「少裝蒜了!」她大力拍向我的背,在我一臉困擾地回望她的時候努努下巴示意我去看不知何時跟本鄉小姐跳起舞來的緋山。
「仙石哥是說……」
「是女朋友對吧?新交的?哼哼,一定才剛確立關係不久吧?」
感受汩汩熱流往臉上竄,「——才不是啊!」除了竭盡全力否認以外我束手無策。
「不過還真是意外呢——以為你這小子會比較喜歡小真子那種乖巧可愛的類型,正所謂人不可貌相,你說不定會是個狠角色哦。」
「什麼跟什麼啦?就說不是了!」
算了,我無視仰頭呵呵大笑還一邊像酒醉大叔拍我背的加奈姊,將目光投放到場中央跳得正歡的兩個人。本鄉小姐跳男步,緋山跳女步,拂步、側行位置、後退之後立刻軸轉……即使肢體看上去有些僵硬得不自然,可幾乎都跟得上本鄉小姐的帶領好好做出相應的動作。
——搞什麼,這不是會跳舞嗎?
被性情難懂的女孩子徹底打敗的我低下頭來,深深嘆了口長氣。剛在外面時看她拿出印著仙石組上半身赤裸相片的雜誌,還以為她崇拜的是仙石哥,結果搞半天原來是本鄉小姐的大粉絲。本來想藉機讓她見識見識仙石組真正的厲害的計畫,也因為仙石哥又變成加奈姊而付諸東流。
啊啊,最近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不小心被衰神附身了嗎我。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前拉。「哇、怎麼了?幹嘛突然拉我?」
別說懷有歉意,加奈姊表情十分不耐煩地回:「我剛剛說話你都沒在聽?」
腦袋塞太多思緒,無意間遺漏掉現實出其不備新資訊的我只得尷尬地苦笑著道歉。
真拿你沒辦法欸,加奈姊無奈嘆氣。
「我們來跳舞吧,多多良。」
女性版本的仙石哥的身體非常柔軟,纖細的腰呈現出一個無懈可擊的S型,與此同時,握住我手掌以及壓在右肩上的手施加的力道也是超乎以往所承受得重。
就算變成女孩子身高也是鶴立雞群又穿高跟鞋的仙石哥毫無懸念給我一種難以駕馭的壓迫感。我嚥嚥口水,感受到了除去緊張不安外別的更糟糕的東西。
無可避免抵到身上的胸部,連外界風塵、汗臭也掩蓋不住的自體清香,還有那由於明顯的身高差,不用特別低頭輕易就能看到裸露在外脖頸一帶緊緻的蜜色肌膚。
「哎呀哎呀,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不會是中暑了吧?」
沒空搭理她明知故問的揶揄,我繃著臉預告:
「那…我們就從左邊預備步開始喔。」
對此,加奈姊只是輕輕瞥了我一眼。深知內心的忐忑一定毫無保留地透過肢體接觸傳達給對方的我,依舊故作鎮定地邁開了步伐。我從基礎舞步開始帶,腿長並且習慣拉大動作的加奈姊無疑是一顆鉛球,沉重並且破壞力極強,只要稍加不慎,握持就會崩解。加奈姊注意到了,她微微輕笑,拋句「差點忘了你是個不擅長馴服烈馬的男人呢」這般意義不明的話就閉起了眼睛。再度張開之際,她儼然化作灘水,使我們的舞蹈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和諧。
維持這樣稱得上是良好的狀態一會兒,我咬緊牙關,開始做幾個大膽的嘗試。那是從這個人身上現學現賣的舞步。就像一首行雲流水的優美琴音突然攙和了一聲極其突兀的不和諧音,加奈姊在我姿勢瀕臨崩解而踏不出下一步的當下爽快地鬆開我的手。
「你那是在幹嘛?」
她在生氣。
我還在調整呼吸所以沒能趕在適當的時機回應她。
幸好她還有足夠的耐心等我緩過氣:「不是仙石哥你叫我好好看著嗎?」
「哈?」
「呃,就是在後樂園的時候。」
她想了想,隨後恨鐵不成鋼地扶著額頭,「你在較真什麼?我那只是叫你看看就好而已,沒叫你真的學啊。」
「咦?」
「你聽好,」她一本正經地按住我的肩,「憑你是做不出本大……小姐的動作的。」
———
「啊,別消沉得這麼快啦。我指的是現在的你。你現在還年輕,多打打籃球晚上不要熬夜個子還會再長……」
是呢,是這樣沒錯。原本就認清了現實不是嗎。
舞齡七個月,個子不高,肌耐力和體力都有待加強。
這些事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可是由跟我可說是天差地遠級別的仙石哥親口點出,心中還是不免受到一萬點的打擊。
時間也晚了,緋山帶著簽完名的雜誌和心滿意足的笑容踏上歸途,本鄉小姐穿回她帥氣的皮革外套,坐上機車,等待跟我並行著走的加奈姊。
捏捏微微出汗的手心,我在加奈姊戴好安全帽準備跨進邊車前叫住了她。她和本鄉小姐兩兩相覷,最終,她揮揮手,決定讓本鄉小姐先回去。
「怎麼了,捨不得我走啊?」
加奈姊說,勾住我的脖子,親暱地揉揉我的腦袋。
我待在她溫暖的懷裡,糾結地皺起五官,「……仙石哥你以前有像現在這麼頻繁的變身嗎?」
「好像沒有吧。怎麼這麼問?」
「如果一直這樣變來變去的話,本來能參加的比賽都會因為這個問題變得沒辦法參加——是這樣沒錯吧?」
加奈姊放開了我,賞給我一記暴栗。
「我的事輪不到你這沒舞伴的小鬼來操心!」
「痛!」我縮起脖子,摀住了頭。
「今天明明有無數次大好機會可以邀小千跳舞吧?可是你這混小子卻像木頭人一樣把機會放水流,自己一個人悶頭對著鏡子練舞——我真是氣到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欸。」
「仙石哥你是要讓緋山同——小千來當我的舞伴?」
「真是的,別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啊。小千她一看就知道是個有底子的人,性格也正好跟你互補,你們這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可是她——」
「別可是了!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唔、」以為她又要打人的我反射性倒退三步。
「那你說說看,除了小千之外你還有別的人選嗎?難不成要本大爺我親自下海?」
「誒?」我眨眨眼睛。
「我說,要不就乾脆我來當你的舞伴算了?」
我大約停機十秒,召回理智後說:「仙石哥沒辦法當我的舞伴吧?你光是要參加自己的比賽就應接不暇了。」
「以前可能會這樣,但現在已經不會那麼忙了。如你所見,我變身成女人的次數日漸頻繁,的確就像你說的,原本能參加的比賽都因為我變成女人而無法報名。」
有那麼一瞬間,受寵若驚之餘,我也非常、非常地開心。但旋即,這般狡猾的心情就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遺憾以及悲傷取代。
宛如一名把全部的家當都壓在一個賭注上的賭徒,我試探性地問:
「就沒有什麼辦法能破解這個詛咒嗎?」
「多多良,停下。」加奈姊的表情由於背後某種深層的苦衷結凍了。
我卻無動於衷,堅持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就是有吧?有什麼我能幫忙的我都會全力以赴,所以,所以——拜託仙石哥你不要放棄,好嗎?」
不曉得是不是我的話誤觸到她內心某個危險至極的開關,她一把拎起我的衣襟將我拖向教室旁的暗巷。
我被她粗魯地扔到地上,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壓到我身上,以一種幾乎可以接吻的距離說:
「如果我要你跟我做**愛呢?」
——————?
我瞪大雙眼,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她拉起我僵硬的手,環上自己的腰。
「和除了血親以外第一個目睹變身過程的人在想固定的性別狀態時做**愛並懷孕就能破除詛咒。」
「你能為我做到這種程度嗎,多‧多‧良?」
tbc.
下章會是車吧
真是很方便的設定啊2333